奥巴马对华关系将“有调无变”

　　奥巴马连任美国总统后，更换了国务卿和国防部长两名大将，不仅在国际上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美国的学者和媒体也在紧盯两位新人的一言一行。

　　约翰•克里在提名他担任国务卿的国会听证会上，一上来就直言不讳地说，“我不认为(在亚太地区)增强军力至关重要。我将非常仔细地研究这件事”。他认为，向亚太增兵要考虑中国方面的感受，不要刺激中国，破坏美中关系的发展。

　　3月18日，新任国防部长查克•哈格尔，指派国防部副部长阿什顿•卡特与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丁•登普西，共同对美国的全球军事战略计划重新进行审议和评估。《华盛顿邮报》报道说，这是因为，美国国会两党在财政预算上的谈判破裂，未来十年，五角大楼将面临削减预算近1万亿美元的窘境，因此，哈格尔要确定，在削减预算的情况下，国防部是否有能力继续执行当前的国防战略。《华盛顿邮报》认为，不排除哈格尔借此向国会施压，达到增加军费的目的。

　　克里与哈格尔的讲话，引起人们的纷纷猜测和评判。美国有媒体认为，希拉里推动的美国全球战略东移的政策“难以为继”，美国战略东移的计划可能会发生改变。

　　一、美国战略重心东移不会发生根本性变化

　　事实上，美国全球战略重心东移是美国的重大战略调整，是既定方针，是不会轻易发生变化的。美国的战略调整，并不是奥巴马，更不是希拉里一时决策提出来的。

　　早在20多年前冷战结束后，美国战略重心东移就开始显现出来。1992年初，美国总统老布什访问日本等亚州国家时，就提出了构建太平洋共同体的设想。1993年，克林顿总统在老布什的亚太战略基础上，提出从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方面全面介入亚太事务，以掌控亚太领导权。2000年，美国国防部发表防务报告，提出美国军事战略重心将在今后5年内从大西洋向太平洋转移，并使美军部署在两洋的潜艇力量由6比4，调整为4比6。本世纪伊始，因发生9•11事件，小布什政府延缓了这项战略调整。美国之所以在冷战结束后战略重心东移，是因为中国已失去了对付苏联的战略意义，美国在意识形态上视中国为主要敌人。

　　奥巴马2009年上台之后，完成了把美军潜艇力量60%部署在亚太的任务。2011年11月，奥巴马政府高调宣示美国全球战略重心东移，并提出到2020年，美国部署在亚太的海军力量将由现在的50%增加到60%。

　　与20年前相比，美国面对的中国已大不相同。中国经济实力快速增长，国际影响力大幅上升，使美国如鲠在喉，美国一方面不得不借重中国的经济发展，另一方面又心有不甘，力图遏制和防范中国的崛起，维护美国在全球的霸主地位。这是奥巴马政府加快战略重心东移的主要原因。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包括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内的一些美国政府高级官员，在一系列的讲话中，明确表明了遏制中国的意图。希拉里在多次讲话中，咄咄逼人地宣称，美国外交重点转向亚太，就是要与中国争夺经济市场和政治影响力，决不“拱手相让”。希拉里还声称，美国要确保在南海的航行自由，决不能让“别的国家”来决定其未来。

　　美国前国防部长帕内塔2011年在印度尼西亚巴厘岛会见东盟10国国防部长时，明确表示，美国加强在亚太的军事存在，目的就是“对抗中国”。2012年1月，奥巴马在五角大楼亲自宣布美国的国防战略报告，直接点名把中国与伊朗放在一起，锁定为美国军事战略上的主要敌手。

　　二、美国在亚太的再平衡战略将会继续进行

　　美国咄咄逼人的战略重心东移态势，使美中关系的发展磕磕碰碰，遭到了中国舆论的强烈谴责和反对，也受到美国的一些亚州盟国和欧洲盟国的质疑。

　　美国学者、凯托学会外交政策研究主任贾斯• 洛根撰文说，美国官员关于战略东移不是为了遏制中国的说法，是“荒唐的应对”。他反问：如果中国把60%的海军力量部署在西半球，“并以这套说辞为理由，美国人会接受吗?”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刊登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主席杰茜卡•马修斯的文章说，美国战略重心东移使美中关系遭到了“破坏”，“美国必须消除”这项政策所造成的破坏。

　　从去年开始，奥巴马政府从策略上进行了调整，不再提战略重心东移，而改称“亚太再平衡”战略，并强调美国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亚洲。那么，从去年一年美国在亚太的行动来看，“再平衡战略”又是什么内容呢?

　　1、军事上进行“前沿部署”。美国在日本本土、冲绳、韩国、关岛、澳大利亚、菲律宾、新加坡等国，紧锣密鼓地进行了军事调整和部署，美军大批最先进的武器装备调往亚洲。如，美国的导弹防御系统、“猛禽”战斗机、“鱼鹰”战斗机、F-22隐形战斗机、“全球鹰”无人侦察机、F-35战斗机以及濒海战斗舰、核动力潜艇等，都在部署或者将要部署在亚太地区。

　　美国媒体还报道，美国正在本土加紧训练轰炸机飞行员，以让他们适应在太平洋的飞行;美国海军陆战队在国内频繁进行军事演习，以提高两栖作战的能力，准备增派到亚太地区。

　　2、外交上的“前沿部署”。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去年一年在亚太外交活动的频繁程度是前所未有的。希拉里今年离任时说，美国向亚太增派了外交人员，增加了合作项目，并把这些人员和项目“扩大到该地区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国家首都的高层接触”，“美国已经更新和加强了与盟国——日本、韩国、泰国、澳大利亚、菲律宾——的关系，同时加深了与印度、印度尼西亚、越南、马来西亚、新加坡、新西兰等国的伙伴关系”。

　　希拉里的亚太外交活动还包括：插手南海事务，鼓动东盟国家搞什么“南海行为准则”，推动美国国会批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制衡中国在南海的权益;挑拨周边国家与中国的关系，赤裸裸地要它们不要与中国走得太近。比如，希拉里在访问柬埔寨时，公开提出柬埔寨不要“过分依赖”中国;在访问缅甸时，提醒缅甸要“聪明”一些，“警惕”中国只对挖掘缅甸的资源感兴趣，竭力离间中缅关系。

　　希拉里的言行，遭到了美国一些媒体的批评，认为她鼓吹的战略东移过分明显地表露了“遏制中国”的意图。曾担任美国白宫安全事务官员的李侃如直截了当地批评说，美国的再平衡战略对亚太的安全产生了“反效果”，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东海领土争端。

　　美国一直不愿意看到，美国在亚太的盟国和伙伴国在安全方面依靠美国，让美国为它们承担安全上的主要责任;而在经济方面靠近中国，从中国市场上得到好处。美国迫切需要改变这种不平衡状态。

　　3、经济方面的再平衡。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汤姆•多尼伦3月11日在亚洲协会发表讲话时明确指出，美国经济再平衡的核心就是《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即TPP。他说TPP“既是经济目标，同时也是战略目标”，它“绝对明确地阐述了美国要在亚太地区长期存在的战略承诺”。

　　美国在亚太另起炉灶，把中国排除在外，再搞一个自由贸易区，显而易见，目的就是针对中国。美国是想要掌控亚太经济发展的主导权。多尼伦在讲话中说得很好听，说亚太国家领导人“强烈”需要美国在亚太发挥领导作用，参与亚太的经济发展。

　　包括布热津斯基在内的一些美国学者认为，把中国排斥在TPP之外的做法是错误的，在亚洲形成不包括中国在内的任何自由贸易协议，都会“缺乏效果”。

　　《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目前已有11个国家表示要参加，包括最近宣布参加的日本。美国计划要在今年完成与这些国家的谈判。

　　以上情况说明，美国在亚太的再平衡战略不会停顿，今年将会继续进行。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登普西在谈到美军去年一年在亚太的“前沿部署”行动时说，“这是第一步，也是重要的一步”，从现在开始到2020年，美国有一整套构建亚太安全体系的“设想”。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多尼伦在讲话中透露，除了要完成把60%的美国海军部署在太平洋之外，美国空军“在未来5年也会逐步将重心转到太平洋地区”。

　　多尼伦还说，奥巴马总统在第二任期内，将继续把亚太地区作为“战略重点”，因为“亚洲的未来与美国的未来日益紧密相连”。他甚至认为，奥巴马的战略东移决策“已成为一项具有代表性的成就”。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报道认为，奥巴马政府中的一些关键职位可能换人，“但其政策主旨是基本固定的”。

　　三、奥巴马对美中关系有可能进行再平衡

　　新任国务卿克里在外交上有可能改变希拉里咄咄逼人的做法，寻求加强与中国的对话与合作。

　　克里曾参加过越南战争，回国后，加入过越战老兵反战组织。克里从政后，从1984年当选美国国会参议员，连任至今。2004年，克里参加美国总统竞选，败给了小布什。在提名克里为总统候选人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克里出人意外地让奥巴马在大会上作主旨发言，使奥巴马崭露头角。奥巴马担任总统后，克里本应是国务卿的最佳人选，但因奥巴马与竞争对手希拉里事先有约定，因此不得不放弃克里。这次提名克里担任国务卿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克里与奥巴马的关系显然比希拉里要铁得多。

　　在奥巴马的第一个任期内，克里并没有闲着，常常担任总统特使出访，解决与一些国家的紧张关系。克里赞成奥巴马的多边外交，支持奥巴马在国际事务中通过对话，并利用现有国际机制，来维护美国在全球的领导地位。

　　新任国防部长哈格尔也是越战老兵，负过伤，他曾表示，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影响决策，他将竭尽所能避免不必要的战争。他虽是国会共和党参议员，但在外交政策上常常与共和党相左，而与奥巴马的意见相近。这也是为什么他被提名时遭到共和党议员的强烈反对。

　　在对华关系上，克里和哈格尔都主张加强与中国的合作，认为美中关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克里和哈格尔的言行，表明了奥巴马政府可能对希拉里的外交政策进行某些方面的修正，中美关系的发展可能会减少一些障碍，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奥巴马政府可能对美中关系进行“再平衡”。

　　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多尼伦在前不久的讲话中也表明了这一点。他说，与中国发展具有建设性的关系，是美国再平衡战略的支柱之一。他在讲话中还说，一个新兴大国的崛起与老牌大国发生冲突“并不具有必然性”，也“不是物理定律”。他表示，奥巴马希望与中国建立新型的大国关系。

　　此外，奥巴马在第二任期内，将会把主要精力放在振兴美国经济的首要任务上，努力争取在国内事务方面有所建树，为他在美国历史上留下浓墨一笔。美国急需开拓国际市场，扩大美国出口，增加美国就业机会。因此，美国有可能扩大对中国出口产品的范围，也有可能放宽中国对美国投资的限制，加强与中国在经贸方面的合作。

　　总之，在奥巴马的第二任期内，美国的对华政策与前4年相比，可能会有一些理性的回归，或者说有些调整。我们应该抓住机遇，积极推动和巩固中美关系的健康发展，使我们的发展战略机遇期延续下去。

　　但是，我们必须看到，美国亚太战略不会有大的变化。克里和哈格尔都不会反对奥巴马的亚太战略。克里不久前在与日本首相安倍和外交大臣的会谈中，明确支持《美日安保条约》适用于钓鱼岛，并且美日这次会谈如此顺利和成功，使美国媒体都感到“意外”，就很说明问题。克里3月18日在华盛顿会见澳大利亚外长后对记者说，他“同样致力于”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

　　评价美国的对华政策，不能从一时一事，一次讲话来判断。对美国的总体战略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要保持一个平稳的心态，以利于继续维持和推动中美关系的发展。

　　(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徐长银)